“真的是非常抱歉，潘。我和……露因是好朋友，但是我们的家庭之间……关系比较复杂，为了尽可能避人耳目，我们才到这片林子里见面。”西姆带着我们走在田埂间，向村庄进发。尽管已近日落之际，田野上仍然能看见少数劳作的人，从他们的装扮上看不像是奴隶，结合几座简陋的木屋，恐怕是打算今晚就住在这里了吧，看来这里是个相当推崇勤劳的村子。

“没关系，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不会多问的。但村里的详细情况还请介绍一下。”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“这……”西姆转过身来看着我们，面露难色，“其实我和露因之间的困难正是村庄现状的体现了。”

“哦？”露西娅好奇地探探头，我装作摸她头的样子，给她硬是摁了回去。

“其实，我的父亲是村里唯一一座磨坊的主人，同时也是村长，而露因她……是村里教堂委员会会长的女儿。”

又是无聊的政治话题啊。

“这可真是……光听开头就能体会到有多无聊的故事啊。”我实在是过分厌烦这样的话题，甚至没忍住发了很没礼貌的牢骚，但是已经说出去了就没办法了，毕竟也不是面对什么城里的人物，只是位农村的少年，应该不至于被这种措辞刺激到。

“不不不，您误会了，我们两家其实关系很好。并不是那种沉重的利益斗争的问题。”西姆放慢步伐，走得离我们近了些。“实际上的问题出在村民身上，教堂一直以来都是推崇‘通过自己的双手努力得到收获’这样相当正面的教义的，但是经过数百年的变化，这个教义有些被执行过头了。”

我似乎多少有点明白了。

“现在的村子对粮食的需求越来越多，想要发展就要耕作狩猎和修路，无论哪一个都是单纯的人力所不能简单满足的事情。可是大家依旧坚信要亲手去做……这样根本跟不上需求。尽管教会和父亲全力避免村里有人沦为奴隶或是购买奴隶，但是，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，每年商季旅行商人都会带来巨大的贸易差，这样下去……”

我想起了这个时间仍在田地里耕作的人们，看来他们不只是因为所谓的“勤劳”呢。

“本来父亲自己出钱建了新的磨坊，希望能由村里较为困难的几户家庭先轮流接手，但是大家都对‘磨坊’本身充满敌意，后来父亲又请了魔法师来帮忙，可也立刻被村民们赶走了……”

“‘本身辛苦耕作得到的作物从磨坊的机械里出来之后，却只剩下那么一点点白粉’，对吧。”

“是。”西姆无奈地摇摇头。

真是足够低级却又真实的知识误区啊。从西姆的言谈看来，他应该受到了很不错的教育，至少能将村子的现状梳理清楚。

“村民们单方面敌视着父亲，信任着教会，可村内的资金流基本都在父亲手上，就算交给教会，也只是解决表面上的问题，甚至村民们会更加愚信教会，之后的工作只会更难展开吧。”

“露因……我直接这么称呼可以吗？”

“没问题的。”

“露因她对现状了解多少呢？”

“跟我差不多吧，我和她……从很小就在一起……玩了，村里的事情都看在眼里。”西姆扭过了头，估计是脸红了吧。

“如果按你说的，我和我的女伴投宿在你家，是不是会被村里人敌视呢？”

“那倒不必担心，大家只会觉得你们是被村长家蒙骗了的可怜的外乡人，估计第二天就会有不少人来问好安慰你们。”

也不知道这个程度该说是明事理还是愚蠢了。我本身不希望真有人会来跟我问好布教，但是只是暂留一天一夜，应该没问题。况且如果真的能让村里人有同情之心的话，或许物资的补充上能便宜不少。

嗯？物资的话……

“西姆，你家有闲置马车和代步牲畜吗？”

“啊，有是有的，而且不少，但在用的也就那么几个，本来都是为了接济村里买来的，但没人愿意使用。除了骡子和驴，父亲还有三匹马，都是配种用的。”

这资源也太一边倒了，如果西姆所言属实，那我相当佩服这位村长了，能拥有这种程度的财富却依旧想着村子。

“到了，那里就是。”西姆指指离水车不远处的小高地上朴素的木石混搭的房屋。这个程度的屋舍，对于村长来说也就是正常水平吧。走到房屋前，便已经能听到后面传来的牲畜声音了。

“爸爸，我带客人……”西姆推开房门，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正坐在桌前翻弄书本纸张，地上一片狼藉。“爸爸！你又把这里弄得这么乱！”他快步上前，轻车熟路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。

那男人见了我们，赶忙站起走向我们，伸出宽厚的大手，脸上满是歉意的笑容：“抱歉抱歉，让你们见笑了，村里要处理的事情太多，我一时忘了打扫收拾。”

“没关系，突然造访，我们才该道歉，我是潘，这位是我的女伴菲娅，直呼名字就可以。我们从南方北上，今夜想在村子里求个暂时的住处，当然，钱不会少的。”

“啊没问题没问题，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请住下吧，钱什么不需要的，只是两张嘴两张床而已，哈哈哈哈！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西恩斯，直接叫我西恩就可以。”

“那个，是税收的文件吧，最后的数字是不是算错了呢。”露西娅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，我血压瞬间暴涨，她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“少说话”啊。

“菲娅小姐？”西恩斯一脸疑惑地看着突然开口的露西娅。

“啊，真的……”西姆细细打量地上的纸张，“最西边的那块田地已经废弃了，但是这里也算进去了。”

“如果不介意村里的财报给我这个外人知道的话，可否让我也来尽一份力呢？就当是让我们住下的谢礼了。看这个文件量，似乎您……你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啊。”露西娅向西恩斯笨拙地微鞠一躬。

“这……这怎么好意思，两位明明是客人。”西恩斯的语气间满是动摇，看他的黑眼圈加上现在是正是结算期末，估计是真的力不从心了吧。

“放心吧，我们只会帮着处理些最外围浅显的东西，毕竟有借住之恩，就请让我们做些什么吧。”我顺着露西娅的话口接了下去。这倒是我没想到，露西娅看来似乎还有处理政治经济文件上的才能，再加上她的观察力，或许她只是不谙世事而已。尽管这种村子的文件，实在没什么价值。不过一上来就要求看人家村子的行政文件，换做别处估计已经开始轰我们出去了。但西恩斯并非那样的人，我能分辨谎言，也能从一个人的眉目间推测他基本的心理活动，他不是那种纤细之人。而且如果他真的是心思缜密之人，那大概早就升官进城，然后因为刚正不阿的利民之心死在官场里了吧。

“那就……有劳二位了，西姆，你在旁给潘和菲娅小姐打打下手，他们不知道的情况就告诉他们。真是惭愧啊，我确实……有些撑不住了……我稍稍休息下，晚饭前来叫我吧。”西恩斯一脸无奈，向我们深鞠一躬，转身走上了二楼。

“啊，潘你也会处理这些吗？”露西娅已经在桌前坐下，挽起袖子了，进入状态可真快。

“不，我不会，你收拾好的交给我整理好了。”我随手拉开椅子，稳稳坐下。

“搞什么啊，听你说的那么正式，结果还不是不会……”露西娅嘟嘟嘴，拿过西姆整理好的一堆文件。

骗她的，其实我会一点，但我懒得动弹，而且看样子……

露西娅的目光在文件上飞速扫过，一张张文件从她手下飞过，我拿过她收拾好的文件稍稍确认后分类摆好。每一张文件都无比准确，只差村长的签字印了。

看样子处理文书上，她比我高明得多。

西姆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，但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，不停地收拾好文件交给露西娅。

一般的贵族，会让女性碰这些吗。真是搞不明白。